海棠是我国特有的一种植物，主要分布在河北、山东、陕西、江苏、浙江等地。

海棠作为中国传统名花之一，花开似锦，雅俗共赏，深受国人喜爱，素有“国艳”之称。

（一）初识海棠：

海棠，并非中原地区常见花卉。因此，从小到大海棠之于我，一直是一个陌生的存在。

我出生在豫北农村，在豫东长大，对花卉的最初认知是在村中果园。每到春天，那里就会有众多鲜花次第开放。“沾衣欲湿杏花雨、扑面不寒杨柳风”之后，是“两岸桃花烘日出，四围高柳到天垂”。偶尔还会看到几株盛开的向日葵、遍地金黄的油菜花。只因当时家境贫寒，衣食不继，年少的我并未感受到花开之时的美妙。

在医学院读书，放假时自郑州返回永城。于夜深人静之时，在火车上读苏轼《咏海棠》诗，“东风袅袅泛崇光，香雾空蒙月转廊。只恐夜深花睡去，故烧高烛照红妆”。 就开始想像，东风袅袅，香雾空蒙，红烛高照，美人春睡，那该是怎样妩媚、动人的场景？于是，就有一些神秘曼妙的滋味涌上心头。

20世纪90年代，曾读作家权延赤写的一本传记。书上说，北京中南海西花厅，开国总理周恩来的总理的住处，在那里种植了许多西府海棠。繁忙公务之余，周总理总喜欢在海棠花树前踱步，伫立，凝望，沉思。那时我就对海棠花的美有了初步猜想，潇洒优雅如周公者，他所钟爱的海棠花，也一定是高雅的、清新的、秀美的。

2019年春天，到北京参加学术交流活动，抽空去了趟恭王府。恭王府由清代乾隆年间权臣和珅设计、建造，后来又曾为恭亲王奕䜣府邸。王府内有碧瓦朱檐、雕梁画栋的建筑，有古朴典雅、底蕴深厚的文物，有蓊蓊郁郁、风姿各异的珍稀花木，令人目不暇接。

印象最深的是，在王府各处种植许多海棠花，高大挺拔，葳蕤婆娑，汇聚一处，显得十分壮观。同时那海棠花又是娇小的、晶莹的、明艳的，透露出一股让人怜惜的美。

那次恭王府之行，因时间仓促，并未细察海棠的丰韵、芳泽、气息，以致后来很长时间，一直让我耿耿于怀。

（二）海棠花开：

农历壬寅三月，风闻碧沙岗公园举行“海棠文化节”，随即选一个云淡风轻的下午，满怀期待前去游览。

缓步进入公园北大门，右拐走上一条宽阔的水泥甬道。两侧密密麻麻种植各类花木，蔓蔓日茂，姹紫嫣红。在道路北侧，生长许多高大乔木，繁密枝叶间，有一簇簇、一团团色彩绚丽的小花格外引人注目。看那树上的标识，知道她们多是海棠，有北美海棠、西府海棠、垂丝海棠等。

其间，也穿插着一些玉兰、石楠、碧桃等知名花卉，可惜，在遮天蔽日的海棠面前，她们只能是相形失色，神态黯然。

林间草坪上，落下层层叠叠、五彩缤纷的花瓣，许多爱美女子，在此处聚集、逗留。三五成群、着装鲜艳的大妈，以五颜六色的丝巾作道具在照相，她们或站或坐，或唱或跳，动作夸张，气场十足。两个年轻女子，文静端庄，姿态优雅，微笑着摆出诸般POSS拍照，你来我往，兴致盎然。

一位30多岁的美女，独自一人在那花丛间，或低头沉思，或回眸一盼，或巧笑嫣然，或喃喃低语，多方位、多角度自拍，也能气定神闲，怡然自得。

行至公园西侧，周遭气氛又有不同。只见道路两侧花树更加繁盛，茂密。有的高约数丈，气凌山岳，有的连绵相续，宛如成列的动车车厢。她们枝叶扶疏，五彩斑斓，在道路上空挤挤挨挨，枝叶交错，形成密密匝匝、风雨不透、长达千米的鲜花长廊。

在铺满花瓣的甬道上，摩肩擦踵、熙熙攘攘的尽是看花人。一眼望去，少说也有五六百人不止。大家衣袂飘飘，步履轻盈，潇洒倜傥，谈笑风生，或赏花弄景，或窃窃私语，或搔首弄姿，或吟诗作赋，个个忘乎所以，人人喜气洋洋。

在一株名为“西府海棠”的巨大花树下，驻足凝神，仔细观察。我发现那些花瓣是心形的，指甲盖大小，有白色的、黄色的、粉色的、红色的，清澈透明，流光溢彩，在周围则有数枚绿色叶片，呈嫩嫩的深绿色，青翠欲滴，生机盎然。

这些花朵宛如一串串风铃，轻轻摇曳，隐约传来阵阵若有若无的乐声。许多蜜蜂、蝴蝶在那些花丛间上下翻飞，轻轻吟唱。更有一股淡淡的幽香，若隐若现，萦绕身畔。在午后的阳光照耀下，漫步其间，仿佛置身阆苑仙境，游目骋怀，心旷神怡。

（三）话说海棠：

海棠为木本植物，有许多品种，常见的有西府海棠、垂丝海棠、木瓜海棠、贴梗海棠、北美海棠等。一般的海棠虽是娇艳动人，却无香味。唯有西府海棠花开之时灿若云霞，缕缕清香袭人，既香且艳，实乃花中上品。

少年时代曾读《红楼梦》，有一情节是女主人公薛宝钗《咏白海棠》。“珍重芳姿昼掩门，自携手瓮灌苔盆。胭脂洗出秋阶影，冰雪招来露砌魂。淡极始知花更艳，愁多焉得玉无痕。欲偿白帝宜清洁，不语婷婷日又昏”。海棠花轻柔纯美，冰清玉洁，惹人爱慕。那时我就想，像薛宝钗那样一个女孩儿，不就像是一株美丽的海棠花吗？

观看电视连续剧《西游记》，有许多女妖化身美貌女子，迷惑唐僧师徒。她们或清新艳丽，姿态优雅，或妩媚多姿、魅力十足。可恨孙悟空那厮不解风情，不会怜香惜玉，大棒一挥，这些尤物顷刻人设坍塌，现出“不堪入目”的原形。此种清泉濯足、焚琴煮鹤之举，着实败坏兴致，让人遗憾。

唯有那女儿国国王是良家女子，没有吃唐僧肉、求长生不老的愿望。对于“御弟哥哥”是一见钟情，只有满心欢喜和爱恋，意欲相守终生。那种端庄娴雅、温润如玉的美，就让我想起这百花丛中的海棠。当时就对唐僧的行为有些不解，既是“满园春色惹人醉”，那又“何必西天万里遥”呢？

多年前，曾看一部名为《西厢记》的戏剧。这部戏表现的是，赶考书生张生与富家小姐崔莺莺冲破礼教束缚、相亲相爱的故事。

在第3本第2折中，有一个精彩细节。通过红娘传书，张生与莺莺约定半夜在后花园海棠树下相会。只是漫长的等待令张生心急如焚，宛如热锅上的蚂蚁。于是他说了一句大实话，“欲赴海棠花下约，太阳何苦又生根”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。

或许，正是因为这句话生动描绘出男主角“急于相会恋人、又恨时间太慢”的迫切心情，道出古今中外多情男子都可能遇到的窘境，进而引发千亿观众内心的情感共鸣。因此到了后世，“海棠花下约”就成了“佳人有约”的代名词，被人们频繁提起。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海棠，栽培历史悠久，文化底蕴深厚，自古以来就被视作美好春天、红粉佳人和万事吉祥的象征。海棠花，那种独特的风姿和韵味，一直是我很欣赏、很喜欢的。仿佛是一位神交已久的朋友，咋一相见，就觉得分外亲切，十分默契。

海棠花下约，于我而言，就是在此刻的碧沙岗公园，没有纠结暧昧，没有惆怅凄凉，只有明媚和温馨，只有诗意和浪漫！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《河南思客》2022,5,17