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一)
20世纪70年代末,临近年关,满怀对美好生活的憧憬,随母亲千里迢迢,从黄河以北的温县徐堡村,来到商丘地区永城县(今永城市)。
在此之前,父亲因被错划为右派、在蒙冤23年之后,平反昭雪,回到永城县工作。根据国家政策,我和母亲的户口也从温县农村迁到永城县城。
城南10公里处,有一条建于1958年的河流叫永酇运河。涓涓细流,时断时续,河边杂草丛生,蒹葭苍苍。两岸河堤上耸立着许多挺拔的白杨树,那银白色的树干上,有无数只由树瘢形成的“眼睛”,显示出丰富多彩的神情。其间还穿插着一些老榆树,枝干遒劲,枝叶繁盛,透露出一股勃勃生机和浓重的沧桑感。
运河南岸有一座宽敞的大院,占地200亩左右。院内坐落着一排排灰墙红瓦的房屋,显得敦厚而又朴实。房前屋后、角角落落遍植梧桐,婆娑逶迤,郁郁葱葱,各式的鸟儿在树丛间跳跃鸣唱。每到夏秋两季,那里还常常会散发出阵阵独特的草药清香。这里就是县医药公司中药仓库,父亲的工作单位,也是我们的新家所在地。
那年春节刚过,父亲就带领我到永城县第一高级中学(今永城市高级中学)参加转学考试。几天后,学籍即正式从温县第六中学转到这里的高一5班。
班主任是张先知老师。当年的他40岁左右,中等身材,棠红色面皮,两只眼睛炯炯有神,给人一种既淳朴善良、又精明能干的印象。张老师对我的学习、生活以及成长都很关心。
最初认识的同学有王如涛、巢中良等,他们十分热情、友好。主动介绍当地风俗民情、学校基本情况,还有寝室、餐厅、操场、医务室等所在位置,使我很快适应了新学校的环境和生活。
城区以北,有一条宽约500米的大河名沱河。河水静静流淌,河面碧波荡漾,不时可见一些大小船只,从河中缓缓通过。大河两岸屋舍俨然,垂柳依依,偶尔会有勤劳的妇人、女子在河畔浣洗衣物,更给这座偏僻的豫东小城增添几分浪漫的江南气息。
永城县第一高级中学,原名五七高中,位于县城东北区域,沱河南岸。作为当地最高学府,这里校园轩敞,道路宽阔,绿树成荫,空气清新,并散发出一股浓厚的学术气息。和同学一起漫步在这校园的林荫小道,初来乍到的我感到十分新鲜、欢喜。
永酇运河与沱河,是流经永城县城的两条主要河流。而在我的高中时代,多数时间就活动在这两河流域。清澈秀美的河流养育了芸芸众生,给城市增添了灵性,同时也滋润了我的灵魂,留下许多美好的记忆。
(二)
这一届共分14个班,有学生800余人。其中1至4班是学校的重点班,多是成绩优良、前程可期的优等生。高一5班属于普通班,有三分之二的学生来自附近乡村。
入学之后,因为离家较远,住进了学生宿舍。宿舍位于一座破旧的两层小楼内,全班男生统一住在二楼的一个大房间,大家一人一床,自带被褥及洗漱用品。住校生多数来自乡下,家境贫寒。通常会在周六下午回家,周日下午自带干粮返校。当时的食宿条件十分简陋,但是对于刚出农门的我来说,已经是心满意足啦。
那时的教师都十分敬业。其中有一位教化学的王老师,高高的个子,穿了一件黑色粗布棉袄,讲话带有浓浓的豫东口音,显得很土气,一点也不像高中教师。但他知识渊博,理论扎实,幽默风趣,讲课效果极好,很受学生欢迎。
最初转入这所学校时,学习成绩十分突出。记得那年4月的期中考试,几门主课包括语文、数学、物理在内都是满分。外语成绩最差为83分,也是当时班里最好成绩。因此,在第一学期结束时,我被评为特优生,受到了学校的隆重表彰。
在永城一高读书时,同学们学习都很认真,刻苦。尤其是住校生,特别希望通过高考改变自己的命运,因此就更加用功、勤奋。
那时的教室是没有暖气或空调的,但同学们学习热情很高。每天晚上到了10点,还有人在教室里看书、刷题,或讨论。凌晨5点,天刚蒙蒙亮,就又回到教室,在自制小煤油灯下背书。一天折腾之后,常常是满脸菜色,连两个鼻孔也变成“黑洞洞”的。
当时的班长叫王洪涛,家住县城,人很朴实,善良,对我十分关照,相处融洽。另外还有一位同学寇学斌,也是在年初从乡下转入这所学校。他朴实敦厚,踏实肯干,学习勤奋,成绩优秀。后来一起考入河南医学院,成了我最好的朋友之一。
在高中时代,尽管功课十分紧张,还是挤时间读了30多本文学书籍。比如《子夜》《青春之歌》《暴风骤雨》《三国演义》《播火记》《第二次握手》等名著,都是在那个时期阅读的。
另外,还看了许多电影,比如《柳堡的故事》《大河奔流》《野火春风斗古城》、《追捕》《宝莲灯》《冰山上的来客》等。其中的一些精彩情节,至今仍然记忆犹新。
(三)
新学年开始,学校进行文理分科。许多同学被调到文科班,仅留20名同学学习理科。随后又从其他班级选调部分优秀生进来。于是,这个班就变成了高二5班。
数学老师王素芹成了班主任。那时的王老师40多岁,一头短发,面容清癯,戴了一副黑框眼镜,书卷气十足,又精明干练。她住在学校的教工宿舍,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班级管理上。她就像母亲一样,关心我们的学业,关注我们的思想动态,照顾我们的生活。
团支书姓母,他颀长的身材,白净的面庞,人很帅气,成绩也十分突出。学校组织优秀学生参加全县、全区,甚至全省的数物化竞赛。母曾考出物理竞赛第一名的成绩。当时我也曾经参加过县里的数学竞赛,最好成绩仅为第九名。
高二大部分时间,都是在刷题。无论是物理题、数学题,还是化学题,每天刷二、三十道,那都是家常便饭。课余时间和同学们在一起,经常讨论的也是如何解题。甚至在和异地同学通信时,也会在信中讨论遇到的难题、怪题。
其次是多如牛毛的考试。起初是每季度一次,后来是每月一次。到了临近高考的两个月,几乎每周都会有一次考试。可以说在那一段时间,我们不是在考场,就是在奔向考场的路上。
在高中最后阶段,各学科的老师都会收集往年的高考试题,组织学生进行模拟考试。以期增加学生对高考的感性认识,更好地适应高考的紧张气氛,争取将来考出理想的成绩。
尽管在最后一段时间,学习成绩有明显下降,但参加1980年夏天的高考,我还算比较幸运。成绩高出本科线30分以上,在我们这一届学生中名列前茅。
当年9月,即被当时的河南医学院录取,开始走上学医之路。
(四)
人生征途漫漫,高中时代无疑是最紧要的时段。在永城一高读书的日子,勤奋读书、锐意进取成为当时生活的主旋律。遗憾的是,在青春萌动时刻却是未解风情,如今追忆那个时期的生活画面,竟无一处是与女生或异性有关的。
在紧张繁忙的高中时代,是读书充实了我的内心,丰富了我的人生。记得在1979年的夏天,第一次读到德国诗人海涅的《告白》,那清新优美的诗句令我心旷神怡,浮想联翩:
“暮色朦胧地走近,海浪变得更狂暴,我坐在岸旁观看,海浪雪白的舞蹈。我的心像大海一样膨胀,一种深深的乡愁使我想念你。
你美好的肖像,到处萦绕着我,到处呼唤着我,在风声里,在海的呼啸里,在我胸怀的叹息里。我用轻细芦苇将字写在沙滩上,阿格纳思,我爱你!”
《河南思客》20220307