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秋的一天,我回家乡看望年迈的母亲。母亲身体健康,精神矍铄,使我感到十分欣慰。而在她精心侍弄的小花园里,我还看到了另外一种景象。
正对着大门口的小花池里,有一株无花果树,枝繁叶茂,绿叶葳蕤之间,挂满了淡绿色的果实。在无花果树的旁边,是一株亭亭玉立的木槿,白色的木槿花开得正艳。他们那亲密的样子,真象一对恩恩爱爱的情侣,令人羡慕。
在花池的水泥墙上,有数盆马齿苋,红、黄、白色的花朵,争奇斗艳。马齿苋,又叫太阳花,细细的叶子,小小的花朵,貌不惊人,但她在太阳下所表现出的那种惊人的美丽,却使我怦然心动。
记得,6月初回来的时候,姹紫嫣红的月季是大花圃里的主角,她的勃勃生机,绚丽多姿,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如今,在这生命的舞台上,正有些新的剧目在隆重上演。
在东南一角,有一株高大的植物,足有一人多高,父亲曾经告诉我,她叫茑萝。茑萝,叶子象松树的叶子,有一种近似透明的淡绿,那花朵也就五分硬币大小,是暗红色的五星,中间是一点娇黄的蕊,显得婆娑逶迤,婀娜多姿,惹人怜爱。同时看她,爬在高高的木架上,触须高扬,似乎随时准备着攀援、上升,显示出一种锐意进取的精神和蓬勃向上的态势,又令人肃然起敬。
在东北一角,是一株丝瓜,她的藤蔓,爬在电视天线上,足足高6米左右,颇有一股“一览众山小”的气势。在绿色的藤蔓中间,有许多淡黄色的花朵,引来蝴蝶、蜜蜂,起舞翩翩。在这绿叶与花朵的下面,挂着黄绿色的丝瓜,大的似成人的前臂,小的有指头大小,正昭示着生命的成就与辉煌。
西北一角,是一株蛇豆角,我叫她洋豆角。她的藤蔓与丝瓜类似,也开着黄色的花朵。她同样爬在高高的木架上,绿叶中间,挂着数条银白色的豆角。每一条豆角长一、二米,她们扭曲着,盘旋着,正象舞动的银蛇。在蛇豆角的旁边,是一株葫芦,高高的,与蛇豆角缠绵相拥,不分彼此。我不知她们是否有血缘上的关系,我想,她们的状貌,她们的性情,她们的亲密无间,都已经证明,她们是志同道合的姐妹。
这四位,正是今天这部壮剧里的主角,她们多高扬着嫩绿的卷曲的触须,象舞动的狮子,气度不凡。在自然界中,藤类植物总是出尽风头,占尽便宜。她们善于依附、长于攀援,因势利导,以柔克刚,常常是竞争中的胜利者。此刻,她们正高举着生命的旗帜,张扬着生命的力量,从而令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。
在花园的南侧,站成一排的是月季。大红、粉红以及白色的花朵,依旧灿烂芬芳,但总给我一种美人迟暮的印象。此外,还有万寿菊、金银花、麦冬,虽然在各自的角落里,处于不同的生存状态,但她们都竭尽全力,展现着自己的个性和生命活力。
在院子的一侧,还有一位失败的英雄。这是一棵椿树,已经被伐倒很长时间,生命早已离他而去。而在多年的风吹雨淋之后,他却长出了木耳,象许多褐色的小耳朵,在聆听这秋天的奏鸣曲。
夜来,月华如水,我坐在院中,耳中灌满了秋虫的呢喃低语。而在浑如天籁的奏鸣曲中,蛐蛐是当然的主角。虽然,他们的歌声有些单调,但在亲情、乡情的笼罩之下,这无疑是人间最动听的乐曲。
蛐蛐,又叫蟋蟀、促织、叫狗子,是一种十分古老的昆虫。他们生活在墙缝里、灶台旁,有时,在田野里也可见到他们的身影。在农村的秋冬季节,几乎所有的昆虫都逐渐进入冬眠状态,独有蛐蛐继续在唱歌。在乡亲们的心中,他是平安、富足的象征。而在浪迹天涯的游子心中,蛐蛐的歌声总是与家庭的温馨、童年的欢乐联在一起,充满了浓浓的亲情和乡情。
在人们的印象中,秋天总有一种肃杀的气氛。而我的感觉,秋天,正是生命的盛年,是硕果满枝的时节,是收获喜悦、成功的日子。我爱秋天,我爱家乡的秋天,我更爱这缤纷斑斓的故园秋色。